以前的義大利搭公車記

為了挖一個句子打開自己的舊部落格, 看到這篇2009年的義大利搭公車記, 覺得實在好笑, 重新分享一下反正以前也沒啥人看到...（圖片就是當時遇上的抗議景象）

可惜當時在那個狀況下, 我拿不出相機, 也不應該拿出相機. 所以你只有親身經歷才能感受到當時的狀況.

在Torino的這幾天, 常常搭公車. 每次, 我在早晨從Stazione Porta Nuova搭車到Lingotto的書展會場, 每次公車都很吵很擠. 這天去快遞公司寄完東西又打了幾通電話之後才到車站去, 已經十點鐘, 站牌上卻像是早上上班時間那樣擁擠. 來了一輛單節一號公車, 一堆人擠上去, 吵吵鬧鬧的離開了. 剩下我們這些擠不上公車的人繼續等, 這次車卻久久不來. 接著聽到吶喊與鼓聲, 車站前出現了一群學生, 抗議政府為了G8把他們擋駕, 所以他們上街盤據馬路, 公車當然也不會來了.常遇到這種狀 況的當地人提議大家到前一站去等, 因為公車可能會臨時改道. 所以大家就趁著遊行隊伍盤坐在馬路上時, 走到廣場另一頭一號公車的站牌去.

很快的, 來了一輛一號, 前頭卻寫著不載客fuori servizio的字樣. 有時想想, 義大利人真是夠了, 連公車指示燈都少不了要排出Sciopero 和 Fuori Servizio這兩個重要的詞, 真叫我這個外國人嘆為觀止, 不過, 當你是等公車的人時, 心情就不同了. 很多人看見這個fuori servizio巴士在眼前停下, 有人上下車. 等車的人卻不給上, 一些較年長的人不高興, 就圍在駕駛周邊, 質問他大家等死了為什麼不給搭車. 我看義大利人這時候最有趣, 大家攔住可憐的年輕司機, 問東問西, 抱怨, 開罵, 可是規定不給搭就是不給搭, 因為他開的是書展工作人員接駁車, 一般乘客說不給搭就不給搭, 氣得叔叔伯伯阿姨們團團轉, 抱怨完就放他離開. 後來有一輛一號出現, 而車站前抗議的人正在移動, 所以, 一堆人又追著公車回到車站前, 如願的, 或說奮力的擠上去, 出發了.

我向來不敢擠公車, 所以趁機在街頭拍了幾張抗議的照片, 然後回到車站, 仍然人山人海. 正猶豫今天要不要放棄去會場, 好不容易來了一輛35號, 不過是單節的公車, 不是雙節的, 所以還是會很擠. 但是siamo in Italia, 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我們竟然全部都擠上去了, 而且擠得水洩不通.

有一個男生被擠趴到刷票機上, 很多人就這麼不刷票就過去了, 或者是從來也不曾考慮要刷票過, 但我還是白目的請他讓我刷一下票. 接著就聽到此起彼落的抱怨和拌嘴聲. 我左後方有一個太太說, "前面還很空嘛, 怎麼都擠在這裡!" 站在我身後的年輕帥哥老實不客氣的說, "很空, 那您就試試往前走啊, 您試試看啊!" 你明明知道他不客氣, 可是他用的語態是敬語哩! 接著, 聽到有人喊 "哎呀! 你幹嘛踩我. 我怎麼不踩到你, 人這麼多, 我也不願意. ehi! 啊! 哎呀!" 車門好不容易關了起來. 接著就聽見: "擠死了, mamma mia, 真是沙丁魚, 我想下車, 我想下車, 快到了嗎? 請問Lingotto是下一站嗎?" 還有人問我, "小姐, 你知道Lingotto還有幾站?" 我站著, 看得到站牌, 而且我也去了兩次, 我說還有五站, 你坐下吧. 那個小姐顯然是參展人員但不住在Torino或是沒有搭公車去過會場, 不知道火車站那邊有工作人員專用巴士, 拿著一堆東西可憐的擠巴士.

車才轉進Via Nizza, 很多人已經受不了, 奮力決定擠下車走路去. 其他人擠不下去, 或是知道其實路頭還有點距離, 所以紋風不動. 後來有人好不容易擠上來, 車門關起, 噗的一聲開走了, 他們開始大叫, "停車! 停車!" 車停, 門開, 他們望車外看, 車門又關, 啟動. 拍門大叫, "停車! 等一下! 我媽還沒上車呀! " 門開又關, 接著連小孩都大叫, "奶奶還沒上來, 等一下! " 後來, 車門開了, 苦主大叫: "你到底在急什麼啊! 我們不搭了! " 然後一家人下車了. 好玩的是這些義大利人, 當車門一關, 噗的一聲開走時, 車上的人竟就接住那個太太的話: "嘿! 急什麼啊! " 然後哈哈苦笑.

接著仍有不少人問還有幾站才到會場, 有人繼續嚷嚷著 "我受不了我要下車". 中途幾站還是有人陸續下車走路. 我們擠不下車的人, 或是覺得撐一下總比烈日當空走在施工路邊好, 臉上帶著苦苦的微笑, 相視, 決定繼續給他撐下去! 這樣, 好像也有了短暫的公車革命情感. 有一個小姐, 被擠到窗邊, 發現旁邊的位子終於空了, 開心的坐下, 抬頭對我也對她的男伴嘻笑, 因為我擠在刷票機旁邊, 一時也擠不進那個位子. 我好玩的問她, "Torino的公車常常這樣嗎?" 她笑著說: "相信我, 義大利人搭公車從北到南, 完全是一個樣子, 然後跟看電影一樣, 大家都不買票." 啊, 我說, "難怪我好像是唯一去刷票的人, 我們外國觀光客什麼票都買的. " 然後一陣笑聲, 車轉個彎, 繞過工地, 接著很多人說Ci Siamo! 我們終於撐到了Lingotto. 我們像獲得解放一樣開心下車, 然後換另一些人奮力擠上去.

義大利人, 不少都感到自己人民沒教養, 國家無望, 想要移民, 但外人愛的正是義大利人這毫不做作的天性吧.

ps. 幾年後我有再去書展, 那時候已經有地鐵了, 方便許多.